上訴案第454/2015號
上 訴 人：A
被上訴人：B
澳門特別行政區中級法院合議庭判決書
一.案情敘述：
澳門特別行政區檢察院控告嫌犯B為直接正犯及既遂行為觸犯了1項《刑法典》第185條所規定及處罰的侵入限制公眾進入之地方罪及一項《刑法典》第140條第1款和第2款、第137條第1款及第129條第2款h項所規定及處罰的加重傷害身體完整性罪，並請求初級法院以普通訴訟程序對其進行審理。
受害人A申請成為本案的輔助人（卷宗第171頁），對嫌犯提出損害賠償的民事請求，要求判處嫌犯支付其澳門幣500,000.00元非財產損害賠償，以及自傳喚日起計直至完全支付的法定利息（卷宗第125頁至第141頁，為一切法律效力，其理據在此視為完全轉錄）。
初級法院刑事法庭的合議庭在第CR2-10-0182-PCC號案件中，經過庭審，最後作出了以下的判決：
1. 嫌犯B被控告為直接正犯及既遂行為觸犯了：
- 《刑法典》第185條所規定及處罰之一項侵入限制公眾進入之地方罪，罪名不成立。
- 《刑法典》第140條第1款和第2款、第137條第1款及第129條第2款h項所規定及處罰之一項加重傷害身體完整性罪，判處七個月徒刑，緩期一年執行。
2. 合議庭裁定部份民事損害賠償請求事實獲證明屬實，部分訴訟理由成立，判決如下：
- 判令民事損害賠償被聲請人B支付民事損害賠償聲請人A非財產損害賠償澳門幣叁拾伍萬元（MOP$350,000.00），附加自判決作出之日至完全支付為止的法定利息。
- 駁回其他訴訟請求。
輔助人Á不服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1
檢察院就上訴人A所提出的上訴作出答覆，其內容如下：
1. 是次上訴中，針對刑事部分，上訴人僅針對量刑部分作出爭議，換言之，上訴人並沒有質疑案中的已證事實。
2. 按照原審法院在被上訴裁判內量刑部分中的表述，我們可以清楚知道原審法院在對案中嫌犯進行量刑時，已充分考慮案中嫌犯犯罪時的罪過程度、行為之不法性、預防犯罪的要求及所有對案中嫌犯有利或不利而不屬罪狀的情節，當中也包括案中嫌犯的個人及經濟狀況。
3. 本案中，嫌犯的行為的確對正常的醫患關係帶來負面影響，其行為之不法性也不低。然而，考慮到案中嫌犯在澳門無犯罪記錄，且其於庭審中也坦白承認控罪（針對傷人的部分）及對其所作之行為感到後悔，經結合考慮預防犯罪的需要及案中的其他情節，尤其是案中嫌犯的人格及其個人生活狀況，我們認為對嫌犯判處7個月徒刑是適當的，且已足以實現刑罰的目的及對嫌犯有一定程度的警惕作用。
4. 事實上，案發至今已起逾五年的時間，觀乎嫌犯於庭審中的表現及態度，我們認為嫌犯已經深深體會到其行為之不法性及相關後果之嚴重性，相信對其日後做人處事（尤其是克已守法方面）也帶來足夠的警醒。為此，我們認為一年的緩刑期已是一個適當的期間去觀察嫌犯日後是否能以守法的方式重新融入社會。
5. 針對是否須以支付案中賠償作為緩刑條件的問題上，《刑法典》第49條並沒有強制規定審判者在准予被判處的徒刑暫緩執行時必須同時加上一個義務。既然如此，本案中，原審法院沒有以嫌犯須支付民事賠償作為緩刑義務的決定亦未見得違反了上述條文的規定。基於此，我們完全認同原審法院在量刑部分之決定。
6. 綜上所述，經分析案中所有情節，我們認為原審法院在量刑時已全面衡量案中嫌犯的具體情況，且有關量刑完全在法定量刑幅度內，當中亦未發現存有任何不適當之處，可見，原審法院的有關量刑已完全符合《刑法典》第40條及第65條的規定，故此，上訴人此部分上訴理由不能成立，應予以駁回。
嫌犯B就上訴人A所提出的上訴作出答覆，認為維持原判，判處上訴理由不成立。（內容載於卷宗第1112-1123頁）。
駐本院助理檢察長提出法律意見書，其內容如下：
經分析由輔助人提起之上訴（刑事部分）後，我們持有下述意見。
首先必需說明，輔助人針對原審判決的刑事及民事部分，都一併提起上訴，而礙於在民事部分中被告方亦作出了答辯，因此，已經沒有檢察院介入的必要，而我們亦只就刑事上訴部分作出意見。
輔助人在刑事部分的上訴中指出，原審法院不論在具體量刑及緩刑期間的決定上都出現適用法律的錯誤，認為刑罰過輕及緩刑期間過短，甚至沒有考慮把支付賠償金定為緩刑的條件。
上述的上訴主張，我們必須強調一點，就是涉及到上訴人（輔助人）的上訴正當性問題。
其實，就輔助人針對量刑問題而提起之上訴，《刑事訴訟法典》第391條第1款b)項規定：
第三百九十一條
（提起上訴之正當性及利益）
一、下列者具有對下列裁判提起上訴之正當性；
a) ......
b) 嫌犯及輔助人，就對其不利之裁判；
c) ......
d) ......
也就是說，輔助人之上訴只局限於針對其本人“不利”之裁判。
而如何界定何為“不利”之情況，包括在學理上及司法見解方面都有說明。
例如，根據終審法院第43/2014號合議庭裁判，當中已指出“在刑事訴訟程序中，輔助人不能針對刑罰的選擇和量刑提出上訴，除非能夠顯示在具體個案中他有提出相關質疑的切身利益。”
而在終審法院第45/2013號合議庭裁判中，同樣地持有相同立場。
對於我們而言，上述的觀點應該得到延續及尊重，並不存在任何改變的充分理由。
接著，再讓我們分析本案的情況。
根據上訴人（輔助人）在其上訴狀的結論部份內容，其本人分別要求加重處罰幅度，加長徒刑緩刑期間及認為應在設下緩刑條件，尤其是要求嫌犯向他本人支付賠償金。
明顯看到，包括加重處罰及加長緩刑期間的兩部分上訴請求，都是與前述的司法見解有抵觸的。的確，就這兩請求而言，實在看不到刑幅的高低及緩刑期的長短，對上訴人（輔助人）的利益有著怎樣的實質不利影響。
因此，我們認為在這兩個請求上訴人缺乏必要的正確性提起上訴，因而不應受理這兩個上訴請求，並應該維持原審法院分別在具體量刑及緩刑期間的決定。
至於有關在緩刑的基礎下設定給付賠償作為條件方面，承接終審法院的司法見解，並考慮到不論在形式上及實際上，原審法院都是可以作出如上訴人請求般的決定，並且該決定明顯地會為上訴人（輔助人）帶來潛在好處（因為是作為加快收取賠償金的一種可行方法），因此，應該認定上訴人（輔助人）具備法定的正當性對原審法院判決當中的這部分提出上訴。
在確定了上訴人的正當性問題後，接下來，我們就為著當中的實際問題，即原審法院是否應該在緩刑決定上加設嫌犯需作出賠償給付，作為緩刑條件來進行分析。
根據《刑法典》第49條第1款a)項之規定：
第四十九條
（義務）
一、暫緩執行徒刑時，得規定被判刑者履行某些旨在彌補犯罪惡害之義務，尤其係下列義務：
a) 在一定期間內向受害人支付全部須付之損害賠償或支付法院認為有可能支付之部分損害賠償，或透過提供適當之擔保以保證支付損害賠償；
b) ......
c) ...
二、......
三、......
從中不難發現，法律容許審判法院在這決定上有非常大的自由裁量空間，對於在什麼狀態或情節下應該設定義務沒有半點的說明，只在同條文第二款要求所需履行之義務不得屬要求被判刑者履行為不合理之義務。
因此，必須依據審判者的“敏銳觸覺”來作出相關的決定。
本案中，我們發現嫌犯在一審判決確定前，已應一審判決的要求，向法院存入了金額為澳門幣35萬2千多元的賠償金（見卷宗第1206頁）。雖然到底具體賠償金額會否提高仍是未知之數，而這問題正正也是本卷宗內民事部分的上訴標的，但是，我們認為已可從中體現出嫌犯一個合作的態度。要知道，該筆款項已經佔輔助人民事請求總金額的一半以上，所以，即管輔助人的民事上訴理由全部成立，還剩下的賠償餘額其實只佔總額的不足三分之一。
相反地，倘若上述假設不成立，輔助人民事請求全部被駁回的話，根本就不再出現設定緩刑條件的必要，因為條件已經被全部覆行了。
基於上述原因，我們認為只能根據本案當中的民事上訴部分的最終結果才能作出判斷，是否應該在緩刑的決定上設定賠償義務及其具體金額。但綜合分析現階段的一切資料及情節，我們認為現在設定賠償義務的實際意義不大。
綜上所述，我們認為應以缺乏上訴正當性的關係不接納上訴人（輔助人）上訴中關於具體量刑及緩刑期間的請求，及裁定加設緩刑賠償義務的請求不成立。
本院接受上訴人提起的上訴後，組成合議庭，對上訴進行審理，各助審法官檢閱了卷宗，並作出了評議及表決。
二.事實方面：
控訴書、民事損害賠償請求狀、刑事答辯狀和民事損害賠償答辯狀中以下事實獲證明屬實：
- 被害人A是仁伯爵綜合醫院的醫生，於2010年1月2日凌晨，被害人在仁伯爵綜合醫院急診部當值。
- 於同日（2010年1月2日），凌晨約2時50分，C因腹部劇痛在母親D及朋友E（嫌犯B的叔叔）的陪同下到仁伯爵綜合醫院急診部求診。
- 不久，C的父親F及男朋友B相繼到達上述醫院急診部的候診室內等候。
- 當時，在急診部診區內4號診室當值的醫生A（被害人）負責為C診症，經詢問後，被害人A得悉C有胃痛及嘔吐，及曾經喝酒，於是，要求C的家人到候診室等候，以便被害人為C進行檢查，但D不願離開，只在診室外的走廊等候。
- 由於沒有護士能抽空陪同被害人為C進行體檢，故被害人先以口頭處方讓護士用藥物替C治療。
- 之後，被害人在衛生服務助理員G在場陪同下，在4號診室內拉上布簾，為躺在病床上的C作腹部觸診檢查，經檢查後發現C有胃區壓痛，由於被害人高度懷疑C消化道出血，故需要為其作肛門指檢，經詢問C，其表示同意後，被害人便轉身繕寫醫療報告，這時，G亦為有關檢查作準備工作。
- 當被害人寫畢醫療報告，C已躺在床上，面向牆壁，左側身向下，被害人走向床邊時，C回頭與被害人有眼神接觸，並向被害人點頭示意，於是，被害人便開始為C檢查，期間，C叫痛，其母親D便走進診室，被害人見狀，即要求D離開。完成檢查後，被害人拉開布簾，D隨即進入診室，被害人向C解釋病情後便示意其到候診室接受觀察。
- 約3至5分鐘後，嫌犯B在未獲允許的情況下進入4號診室，並向被害人說：“我是澳門音樂人B，也是該女患者的男朋友，有事和你傾談。”，接著，再說：“該女患者的母親是政府高官，及覺得你的態度有問題，要求你道歉，如果唔道歉，你可能連醫生都無得做，你還後生，唔想這事對你有任何傷害。”，由於被害人覺得無犯錯，便回覆嫌犯所有都是依照程序處理，故不道歉，及要求嫌犯離開診室。
- 約10分鐘後，嫌犯B、C、D及E再次進入診室，嫌犯向被害人表示C的手部麻痺，於是，被害人在護士H在場情況下替C診斷，診斷完畢後，被害人要求各人到候診室等候。
- 一會兒後，E向駐守急診部診區門口的保安員I表示，欲向醫生查詢有關C的病情，徵得護士同意後，讓E進入4號診室，然而，由於被害人感到E影響其工作，故著保安員要求其離開。
- 於同日（2010年1月2日），凌晨約3時26分，嫌犯B再次進入診室。
- 當時，在醫院急診部進入診區範圍的入口的牆壁上，裝設有一告示牌，以中英葡三種語言提醒就診人士如下：“避免阻礙診室內之工作進行 未經傳喚者請勿內進 已分流者請在候診區待等傳喚”。
- 嫌犯進入4號診室後，隨即拉上布簾，及坐在診症椅上，於是，護士H便將布簾拉開，這是，嫌犯質問被害人是否故意觸摸C的臂部及用手指粗暴地插入C的肛門，被害人否認，並重申一切均依正常程序處理，若嫌犯有不滿，可以到醫院公關科投訴，嫌犯聽罷，立即將布廉拉上，護士H見狀，立即將布簾拉開，但嫌犯再次大力地將布簾拉上，由於H恐怕會有不尋常事情發生，便著保安員I到來，當I將布簾拉開時，看見嫌犯站起用拳頭打被害人右邊面近眼部一記，使被害人立即倒在地上，當時，兩名護士H及J均在場目睹嫌犯的襲擊過程。
- 這時，E正在診區走廊等待，當聽到“砰”一聲後，見嫌犯從4號診室出來，便問嫌犯：“做物事？”，嫌犯回答說：“定d嚟。”，接著，E聽到有人說：“點解打醫生？”，隨後，I將嫌犯及E帶離診區及返回候診室。
- 之後，在候診室內，嫌犯說：“個醫生禮貌唔好，我咪打佢囉，我負責。”。
- 嫌犯的襲擊行為直接及必然地引致被害人受到本案第94頁臨床法醫學意見書所記載及驗明的傷害，面部骨折需要90日才能康復，且整形外科醫生在其撰述的醫療報告中指出：“面部骨折癒合尚可，但仍有複視症狀，傷殘評估約5%”，有關傷勢被視為全部轉錄到本控訴書內。
- 嫌犯明知對方是正在當值的仁伯爵綜合醫院醫生，仍對之襲擊，意圖傷害其身體完整性。
- 嫌犯自願、自由及有意識地作出上述行為，且深知其被法律所不容及制裁。
- 民事損害賠償聲請人在仁伯爵綜合醫院留醫共13天。
- 因是次襲擊，民事損害賠償聲請人受到痛楚，抑壓及被侮辱。
- 由於上述事實，民事損害賠償聲請人曾受到仁伯爵綜合醫院的調查程序，而有關結論為無任何違規的情況存在。
- A C foi objecto de apalpação abdominal e exame rectal sem ter sido coberta com um cobertor ou com um lençol nas suas partes íntimas e sentiu dores.
- O assistente encontrava-se sentado numa cadeira do gabinete médico; o arguido perguntou-lhe, de modo educado, se lhe podia responder a algumas questões.
- O exame rectal, realizado através de toque rectal, é um exame realizado por um médico para avaliar as condições internas do recto, que corresponde aos últimos centímetros do intestino, sendo importante para o diagnóstico de diversas doenças que se manifestam na porção distal do recto, entre elas, o cancro da próstata, é efectuado através do uso de uma luva com lubrificação do dedo indicador numa solução (com ou sem anestésico)que demora aproximadamente um a dois minutos e, embora possa causar um ligeiro desconforto, não deve ser doloroso.
另外證明下列事實：
- 根據嫌犯的澳門刑事紀錄證明，嫌犯在澳門無犯罪記錄。
- 嫌犯聲稱為音樂人，每月收入約為港幣30,000元，需供養父母；其學歷程度為中學畢業。
未獲證明之事實：
- 控訴書、刑事答辯狀、民事損害賠償請求狀、民事損害賠償答辯狀中其他與上述獲證事實不符之重要事實未獲證明屬實，特別是：
- 未獲證明：嫌犯B向保安員I表示，要求詢問醫生有關C的病情結果，I便著嫌犯要等候護士通知才可進入診室，但嫌犯堅持進入，沒有理會I的勸告。
- 未獲證明：嫌犯未經有權者同意或許可，進入設有圍障且公眾不可自由進入的地方，意圖干擾醫生的診斷工作，及妨礙仁伯爵綜合醫院急診部的正常運作。
未獲證明：
- A Assistente procedeu ao exame rectal sem que a C tivesse tido uma percepção efectiva desse facto e sem que nele tenha consentido de modo esclarecido;
- A C deu a conhecer, de modo reservado, apenas ao seu namorado, ora arguido, aquilo que entendeu ser a falta de deontologia médica do assistente;
- O arguido ao perguntar o assistente, de modo educado, se lhe podia responder a algumas questões, ao que ele se recusou a responder, de modo rude e, brandindo uma esferográfica na mão, ordenou ao contestante que saísse do gabinete ou chamaria um segurança batendo, de seguida, furiosamente na mesa com uma das mão.
- A generalidade dos médicos hesita em proceder a um tal exame mas, quando ele se revela absolutamente necessário, informa o paciente dessa necessidade, prepara-o para o efeito, dado a natural relutância que o comum das pessoas revela em relação a ele, e, particularmente quando o médico é do sexo masculino e o paciente do sexo feminino, deve ser feito na presença de uma terceira pessoa, sendo que, no caso, um vez que a mãe da paciente se encontrava presente, deveria ter sido ela a testemunhar o exame - ao invés de ter sido mandada embora -, o que, no caso, não aconteceu, nem sequer tendo ocorrido na presença de uma enfermeira.
- 其他事實未獲證明屬實，或對判決顯示不重要、或屬結論性事實或屬法律性質之陳述。
三.法律部份：
輔助人不同意原審法院在刑事部分的量刑以及緩刑的期間的決定，認為刑罰過輕及緩刑期間過短，甚至沒有依照刑法典第49條的規定考慮把支付輔助人的賠償金定為緩刑的條件；而在民事判決部分認為原審法院所確定的賠償金額完全不能彌補受害人所受到的嚴重損失。
尊敬的助理檢察長在意見書中提出了上訴人（輔助人）對刑罰部分的決定的無上訴正當性問題。
本院履行了辯論原則，現在分析這個問題。
關於輔助人是否具有針對法院所科處的刑罰的種類和幅度提出上訴的正當性的問題，澳門的法院一直有不同的見解。面對這個問題，終審法院在2015年4月15日，通過第128/2014非常上訴案件的判決，對澳門法院相互對立的司法見解作出了統一司法見解的判決，認為：“輔助人不具有針對所科處之刑罰的種類和幅度提出上訴的正當性，除非他能夠證明自己在具體個案中對於提出相關質疑具有切身的利益。”（此統一司法見解刊登於2015年5月6日第18期《澳門特別行政區公報》第一組副刊）。
這個統一司法見解，即使我們在其他的司法見解作出了不同的主張，也對審理本案具有強制性，也就是說，對相同的問題的解決辦法具有強制力。
要在考慮輔助人對量刑方面的上訴正當性或者訴之利益而適用這個統一司法見解的時候，仍然需要法院在具體的案件考慮和衡量其對提出上訴的切身利益。此統一司法見解特意舉了三個例子可以作為考慮上訴人具有“切身利益”的因素：主張緩刑只能被作為在一定時間內向被害人支付賠償的條件的時候，曾經提出控訴，曾經附議檢察院的控訴。這個判決指出“除非輔助人能夠像上面所舉的例子那樣證明自己在具體個案中對於提出相關質疑具有切身的利益，否則不得針對刑罰的選擇和量刑提出上訴，這一觀點的理由是充分的”。
在本案中，正如上文提到，上訴人提出了三方面涉及量刑的問題，包括刑期過短、緩刑的期間過短以及至於有關在緩刑的基礎下設定給付輔助人的損害賠償作為條件的問題。
上訴人不但在上訴中明確提出了有關在緩刑的基礎下設定給付輔助人的損害賠償作為條件的問題，而且在卷宗的第122頁在向原審法院遞交證人名單時候，明示提出了“完全附議檢察院控訴書”的聲明。
很明顯，輔助人對所提出的涉及量刑的三個問題具有上訴的正當性。而確定了上訴正當性，我們接著分析上訴的實體問題。
首先，上訴人不同意原審法院的具體量刑，認為行為人的行為以及犯罪的情節的嚴重性根本不能在所判處的7個月徒刑中得到體現。上訴人被判處的罪名（《刑法典》第140條第1款和第2款、第137條第1款及第129條第2款h項所規定及處罰之一項加重傷害身體完整性罪）可判處40天至 4年或者13至480天的罰金。
《刑法典》第65條在一方面賦予法官在法定刑幅之內選擇一具體刑法的充分自由， 另一方面規定了量刑的標準：“在確定刑罰之份量時，法院須考慮所有對行為人有利或不利而不屬罪狀之情節”。這種量刑，其中心體現在實現犯罪預防的刑罰的目的之上。一方面， 對犯罪行為和犯罪人的恐嚇和懲戒，且旨在通過對犯罪行為人科處刑罰，尤其是通過刑罰的執行，使其吸收教訓，銘記其犯罪行為為其個人所帶來的嚴重後果，從而達到遏止其再次犯罪，重新納入社會的目的。（犯罪的特別預防），另一方面， 通過適用刑罰達到恢復和加強公眾的法律意識，保障其對因犯罪而被觸犯的法律規範的效力、對社會或個人安全所抱有的期望，並保護因犯罪行為的實施而受到侵害的公眾或個人利益的積極作用，同時遏止其他人犯罪（犯罪的一般預防）。
一般來說，原審法院根據《刑法典》第65條所進行的量刑，對於上訴法院來說，只有在量刑出現明顯罪刑不符和明顯過重的情況下才有介入的空間。
被上訴嫌犯的行為通過第140條第2款准用第129條第2款h項所規定的“侵犯正在執行公務的公務員的身體完整性”的加重情節，已經屬於第65條第2款所說的“屬於罪狀之情節”，不能在量刑是再予以考慮，即使將被上訴嫌犯在公務員履行職務的公共場所打人的情節列入“屬於罪狀的情節”，其造成受害人身體的損害程度──面部骨折、傷愈後仍然存在複視現象、5％的傷殘率等──僅處以7個月的徒刑已經明顯與犯罪情節不相符合。
因此，根據上述的量刑標準，我們認為判處1年徒刑，並維持原審法院所判處以及上訴人同意的緩刑比較合適。
其次，我們看看緩刑的期間的確定。原審法院確定了最低的1年的緩刑期間。
我們理解，原審法院根據嫌犯的個人人格以及作為名人的特點，在此犯罪的可能性不大等的因素而作出這個決定的，但是，正因為這些特點，在犯罪的一般預防方面更加應該提高要求，以對世人提出警示：名人也不是可以胡作非為的。
基於此，我們認為確定3年的緩刑期間比較合適和符合犯罪的懲罰以及維護法律秩序的需要。
最後，我們看看上訴人所提出的原審法院至少應該在緩刑決定上加設嫌犯需作出賠償給付，作為緩刑條件。
《刑法典》第49條第1款a)項規定了在確定暫緩執行徒刑時，得規定被判刑者在一定期間內向受害人支付全部須付的損害賠償或支付法院認為有可能支付的部分損害賠償，或透過提供適當的擔保以保證支付損害賠償的義務。
此外，法律規定還可以設置良好行為和考驗制度的措施。從《刑法典》第49條所設置的條件來看，每一種措施有其自身的目的。就支付損害賠償的條件來看，其目的，正如條文明確所說的，為了彌補犯罪所帶來的惡果。
對此措施的分析，所考慮的是採用這種措施，仍然具有對被判刑者重返社會的作用：通過此措施讓被判刑者的到一定的懲罰而使得因犯罪而對第三者所帶來的損害更加敏感和感悟，從而達到重生和重返社會的目的。2
Figueiredo Dias教授重申不要將此措施單純用於彌補犯罪所帶來的損失，而更重要的是應該使之方便罪犯重返社會。3
因此，也根據上述在考慮緩刑期間的觀點，我們認為將對上訴人的民事賠償作為喚醒的條件可取。雖然，嫌犯已經應法院的要求向卷宗支付了35萬“保證金”，似乎沒有任何意義，但是根據下面關於被上訴的民事賠償方面的決定，就顯出其重要性了。
關於上訴人所提出的賠償金額方面的問題，上訴人不同意原審法院所確定的精神損害賠償的金額35萬澳門元，仍然堅持其民事請求所請求的50萬澳門元的數額。
《民法典》第489條規定，損害賠償的金額，由法院按衡平原則定出，只要按行為人的過錯程度、行為人與受害人的經濟狀況及有關事件的其他情況認為此屬合理者。也就是說，法律賦予法官依公平公正原則作出，法官只能根據每一個案中已證事實及具體情況作出考慮，4 而不可能以其他個案或判決中某個可量化的項目作為衡量精神損害賠償的指標，更不可能存在一計算精神損害賠償的公式。5
我們要理解，人體以及身心的健康是無價的，法律規定對受害人的精神損害賠償也不過是通過金錢的賠償讓受害人的到一些精神安慰而已，而不能理解為完全的肉體的價值化。
我們也不能不考慮這些年來澳門社會經濟所發生的變化，物質價值的不斷增長，我們沒有理由不讓人的身心健康、精神健康的損害的“安慰價值”得到相應的體現。
我們也不能忘記本案受害人的損失完全源於嫌犯的故意犯罪所致，所以在考慮賠償金額的時候更應該考慮犯罪行為人的罪過程度。
在本案中，原審法院認定了以下的主要事實：
- 嫌犯的襲擊行為直接及必然地引致被害人受到本案第94頁臨床法醫學意見書所記載及驗明的傷害，面部骨折需要90日才能康復，且整形外科醫生在其撰述的醫療報告中指出：“面部骨折癒合尚可，但仍有複視症狀，傷殘評估約5%”，有關傷勢被視為全部轉錄到本控訴書內。
- 民事損害賠償聲請人在仁伯爵綜合醫院留醫共13天。
- 因是次襲擊，民事損害賠償聲請人受到痛楚，抑壓及被侮辱。
- 由於上述事實，民事損害賠償聲請人曾受到仁伯爵綜合醫院的調查程序，而有關結論為無任何違規的情況存在。
從上述的民事請求所載已證事實中有關受害人的身體肢體的受傷程度，接受治療的時間、過程，身體的損傷需要康復的時間以及對其生活、工作的影響程度和後遺症，還包括行為人的經濟能力，更加考慮因 加重侵犯身體完整性的故意犯罪而產生的賠償責任的情況，我們認為原審法庭所釐定的精神賠償澳門幣35萬元明顯的不適合，有很大的提高空間，而受害人所提出的50萬澳門元的賠償金額一點不為過，應該予以支持。
因此，上訴人的上訴理由成立，並作出以上相應的改判。
四.決定：
綜上所述，中級法院裁定上訴人A的上訴理由全部成立，判決如下：
－ 判處嫌犯B因觸犯《刑法典》第140條第1款和第2款、第137條第1款及第129條第2款h項所規定及處罰之一項加重傷害身體完整性罪，判處1年徒刑，緩期3年執行，條件是在三個月內完全支付法院所確定的對受害人的賠償金額；
－ 上訴人A在附帶民事方面的上訴理由成立，判決嫌犯必須支付上訴人的精神損害賠償50萬澳門元。
本程序的訴訟費用由被上訴嫌犯支付以及6個計算單位的司法費。
澳門特別行政區，2015年12月3日
蔡武彬
José Maria Dias Azedo
陳廣勝
1 其葡文內容：
a. Imputa-se à decisão ora recorrida o erro na determinação da medida da pena que, salvo o muito e devido respeito, não se considera compatível com a fundamentação alegada, pelo que se mostra, igualmente, violado o artigo 65º do Código Penal.
b. O Recorrente considera que o acórdão recorrido padece do vício de não ter considerado todos os elementos de facto apurados na fixação do montante da indemnização atribuída.
c. O crime de ofensa qualificada à integridade física que o arguido se encontra acusado é punido com a pena de 40 dias a 4 anos de prisão ou multa de 13 a 480 dias, nos termos do nº 1 do artigo 140, em articulação com o nº 1 do artigo 45º, ambos do Código Penal.
d. No acórdão ora recorrido, Tribunal a quo considerou que o arguido actuou com alto grau de ilicitude, média intensidade de dolo, causou grande impacto negativo à saúde do ofendido, causou grande impacto negativo à relação normal entre médico e paciente, entre outros aspectos relevantes.
e. Ao contrário do referido no douto Acórdão recorrido a agressão a um médico do Hospital do Governo, no exercício de funções e por causa delas (artigo 129º nº 2, al. h), do Código Penal), causou impacto social, pois a agressão perpetrada pela arguido, que é um artista famoso de Hong Kong, foi amplamente noticiada nos meios de comunicação social de Macau e Hong Kong, inclusive através da Internet, conforme é do conhecimento público e foi amplamente documentado com o pedido de indemnização civil.
f. De facto, perante os factos provados supra citados, conclui-se que o arguido actuou como se lhe fosse devido tratamento especial, podendo entrar em qualquer sítio quando lhe apetecesse e dirigir-se de forma arrogante, impetuosa e através de ameaças valadas ao recorrente, como se estivesse acima de lei e fosse diferente ou mais importante que os outros cidadãos.
g. De acordo com a factualidade dada como provada, o arguido teve perfeita e livre consciência do acto praticado, razão pela qual disse ao seu tipo que se responsabilizava elo sucedido.
h. O Recorrente foi agredido na Sala de Urgência do Hospital Público, que é um local importante para a comunidade, uma vez que é lá que os médicos cuidam de pacientes com várias patologias, incluindo situações urgentes e de risco de vida.
i. A actuação do arguido deve ser censurada e penalizada com maior gravidade, para que o arguido, que é residente de Hong Kong, Região onde tem o seu centro de vida, e a comunidade perceba a importância de respeitar o pessoal médico e de assegurar o bom e normal funcionamento das instituições da RAEM, em geral, e dos hospitais e restantes serviços de saúde, em particular.
j. Os motivos que possam ter determinado a conduta do arguido não merecem ser atendidos, pois gabou-se, na data e local da agressão, a todos os que o quiseram ouvir, de ser figura pública, de a mãe da sua namorada ser uma alta funcionária do Governo; em julgamento não mostrou qualquer arrependimento nem apresentou qualquer pedido de desculpas ao Recorrente; e procedeu, durante todo o processo, como se fosse ele a vítima e o Recorrente o arguido, condutas que o artigo 65º do Código Penal valora para efeitos da determinação da medida da pena.
k. Face à importância dos bens jurídicos protegidos, ao restabelecimento da confiança da comunidade, às consequências provocadas pelo arguido, bem como ao facto de o arguido residir em Hong Kong, é fácil de concluir que a pena aplicada não é adequada nem suficiente para as finalidades da punição, pois não atinge sequer um quatro (1/4) da moldura penal aplicável.
l. Acrescenta-se que, tendo em conta a possibilidade da suspensão da execução da pena privativa da liberdade, o Recorrente também não entende a razão da aplicação pelo período de um (1) ano, uma vez que, nos termos do nº 5 do artigo 48º do Código Penal, o período de suspensão é fixado entre 1 e 5 anos, ora, atendendo às circunstâncias citadas e à gravidade que o próprio Tribunal a quo invoca, também não se mostra adequada a aplicação da suspensão da execução da pena pelo limite mínimo.
m. O arguido reside, tem a sua carreira profissional e círculo social em Hong Kong, pelo que a simples condenação pelo limite mínimo na pena privativa da liberdade, suspensa na sua execução pelo período mínimo, não se mostra adequado nem suficiente para concretizar as finalidades de punição.
n. Atendendo às circunstâncias supra citadas e à gravidade que o próprio Tribunal a quo invoca, não se mostra adequados, salvo o devido respeito, o limites mínimos da pena aplicada e do período se suspensão da sua execução.
o. O Tribunal condenou o arguido no pagamento ao Assistente de uma indemnização por danos não patrimoniais no montante de MOP350.000,00 (trezentas e cinquenta mil patacas), quantia que o Assistente considera estar manifestamente aquém do valor capaz de justamente ressarcir os prejuízos que sofreu com a ofensa à sua integridade física.
p. Para este efeito, e antes de mais, é de sublinhar que o Tribunal recorrido deu como provado que a conduta agressiva do arguido causou directa e necessariamente ao ofendido os ferimentos examinados e descritos nos relatórios médicos necessitando de 90 dias para estar curado.
q. Nos relatórios médicos foi atestado que o Recorrente necessitou de 90 dias de baixa com incapacidade para o trabalho, para se curar da fractura do osso maxilar da face direita (右側眶下壁骨折) e do osso etmóide da face direita (右側篩板骨折), tendo sofrido hemorragia na cavidade do osso etmóide (篩竇積血) com sintomas de visão dupla (diplomai) incapacidade avaliada e 5%, tendo ficado provado que em consequência das agressões sofreu dores, depressão e humilhação.
r. Ora, como factor de ponderação deverá reiterar-se ainda que o Assistente é um médico jovem e que o prejuízo causado à sua visão é, obviamente, um obstáculo para o progresso na sua carreira, nomeadamente em tornar-se num médico especializado.
s. A gravidade das consequências do crime praticado justificava que o pedido cível formulado tivesse sido aceite na sua totalidade e o arguido condenado a indemnizar o Recorrente na totalidade do valor peticionado, ou seja, em MOP500.000,00, ficando a suspensão da execução da pena que o Tribunal, atendendo às circunstâncias, entenda adequada, sujeita ao pagamento dessa indemnização, nos termos do artigo 49º, nº 1, al. a) do Código Penal;
t. Ou, ainda que assim não se entenda, que a suspensão da execução dessa pena fique sujeita ao pagamento da indemnização que foi decidia pelo Tribunal a quo.
Termos em que deve o presente recurso ser julgado procedente e, em consequência, ser o acórdão recorrido revogado e o arguido condenado numa pena privativa da liberdade mais gravosa, suspensa na sua execução por um maior período de tempo, e ao pagamento de uma indemnização pelos danos não patrimoniais na quantia de MOP500.000,00, ou caso assim não se entenda, na indemnização decidida pelo Tribunal a quo acrescida dos respectivos juros legais, mas em qualquer caso ficando a suspensão da execução da pena sujeita ao pagamento da indemnização que for decidida.
2 參見Manuel Leal Henriques所著 《Anotação e Comentário ao Código Penal de Macau》 II, 2014, 第91頁。
3 參見教授所著《Código Penal POrtuguês, As Consequências Jurídicas do Crime》, 第348頁。
4 參見中級法院2000年6月15日第997號民事上訴案合議庭裁判。
5 參見中級法院2005年4月7日第59/2005號刑事上訴案合議庭裁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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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I-454/2015 P.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