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宗編號: 346/2022
日期: 2022年07月28日
關鍵詞： 自由心證、親子鑑定
摘要：
- 原審法院依法享有自由心證，故上訴法院的事實審判權並非完全沒有限制的，只有在原審法院在證據評定上出現偏差、違反法定證據效力的規定或違反一般經驗法則的情況下才可作出干預。
- 倘被告們拒絶合作，不作出親子鑑定，法官可根據《民事訴訟法典》第442條第2款之規定，自由評價彼等的不合作行為在證明力方面產生之效力。
裁判書製作人
民事及勞動上訴裁判書
卷宗編號: 346/2022
日期: 2022年07月28日
上訴人: A(原告，未成年人，由檢察院代表)
B及C(第三及第四被告)
被上訴人: D(第一被告)
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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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概述
原告A，未成年人，由檢察院代表，詳細身份資料載於卷宗內，不服初級法院家庭及未成年人法庭於2021年03月19日作出的決定，向本院提出上訴，有關內容如下：
1. 在父親身份爭議之通常宣告之訴訟程序中，不管是未成年人的登記父親D或是他的母親E先後4次以其本人名義和未成年人的法定代理人之名義拒絕應身份證明局、檢察院和初級法院之要求進行親子鑑定和提交相關鑑定證明書；
2. 現時，司法警察局刑事技術鑑定處為製作親子鑑定而提取口腔擦拭物，並沒有對被採樣者的身體或精神之完整性構成任何侵害；
3. 眾所周知，為發現事實真相，以提供受檢者的唾液來證明親子關係是最直接、最有效且沒有侵害的合法方式；
4. 相對於未成年人有權知悉誰是其親生父親的權利，從而被原生父母共同照顧和愛護，並與他們共同生活的權利，乃至實現公義和保護公共利益的理念下，提取受檢者的唾液以核實血緣關係這一措施完全符合比例原則；
5. 為此，上訴標的之決定違反了《民事訴訟法典》第6條第3款以及第442條第1款和第2款的規定而應被廢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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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告們B及C就上述上訴作出答覆，有關內容載於卷宗第268至272頁，在此視為完全轉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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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告們B及C不服初級法院家庭及未成年人法庭於2021年12月15日作出的判決，向本院提出上訴，有關內容如下：
1. 初級法院家庭及未成年人法庭於2021年12月15日就上指通常宣告案作出判決(卷宗第293至296頁)，決定:“- Declarar que não ocorre em relação ao primeiro réu D, presunção de paternidade do autor A e que é manifestamente improvável que o primeiro réu seja o pai biológico do autor; - Ordenar o cancelamento da menção de paternidade de D no Assento de Nascimento nº 1313/2009/RC da Conservatória do Registo Civil.”
2. 除應有之尊重外，上訴人並不認同上述決定，而認為應裁定駁回原告之所有請求，故提起本上訴。
3. 上訴人對原審法庭就調查基礎內容第1點、第1-A點、第3點及第4點之事實事宜裁判提出爭執。
4. 上訴人認為，就調查基礎內容第1點，答覆應為「2017年7月和9月，第一被告假意表示婚後得知未成年人A的親生父親為B。」而調查基礎內容第1-A點，答覆應為「第一被告曾假意指出其與未成年人之間不存在父子之血緣關係。」
5. 原審法庭缺乏考慮卷宗內之全部書證及庭上獲取的證人證言，特別是卷宗第88至89頁署名D(即第一被告)之聲明書，以及第二證人F於庭上之證言。
6. 卷宗第88至89頁載有署名第一被告且標題為聲明書之一封信函的影印本，寫信人明確向身份證明局聲明，本案未成年人是其親生兒子，並解釋了之前在載於卷宗第87頁的聲明書中所作有關其與未成年人非親生父子的聲明內容並非真實。
7. 由原告列為本案證人的第二證人F(即第一被告之妻子)於庭上所作之證言亦指出，第一被告有關其與未成年人非親子關係之表述並非真實。
8. 上訴人在本上訴陳述中列明了爭執此事實事宜裁判的具體證人證言內容，在此視為完全轉錄。
9. 上訴人認為，在《民事訴訟法典》第558條第1款的自由心證原則下，有關決定明顯違反經驗法則及常理。
10. 對於調查基礎內容第3點，如同上訴人已在針對調查基礎內容第1點及第1-A點之爭執所提出，上訴人認為，原審法庭缺乏考慮卷宗內之全部書證及庭上獲取的證人證言，特別是卷宗第88至89頁署名第一被告之聲明書，以及第二證人於庭上之證言。上訴人在此引用本上訴陳述書中上述有關部分之全部內容，而不再加以贅述。
11. 縱使有人可以不認同第一被告聲稱自己為未成年人親生父親之陳述乃真實的，而認為第一被告聲稱自己非為未成年人親生父親的陳述方才是真實的，但沒有事宜可以否定，第一被告確實曾經以書面方式向身份證明局聲明自己其實是未成年人親生父親。
12. 因此，上訴人認為，調查基礎內容第3點之答覆存有明顯偏差，按照《民事訴訟法典》第558條之證據自由評價原則，調查基礎內容第3點：「2018年，第二被告卻又改口表示未成年人是與第一被告所生的兒子?」應認定為獲得全部證實。
13. 調查基礎內容第4點：「第一被告、第二被告及B(第三被告)均拒絕接受脫氧核糖核酸測試?」原審法庭之答覆為獲得證實。
14. 沒有任何書證顯示第三被告曾接收到進行DNA測試之要求，反而卷宗第128頁司法警察局之報告內容表明，司法警察局未曾成功聯繫到第三被告以要求其進行DNA鑑定。
15. 故此，調查基礎內容第4點未能證實第三被告曾拒絕接受脫氧核糖核酸測試之部分，應僅證實「第一被告及第二被告均拒絕接受脫氧核糖核酸測試。」
16. 就上文所指對事實事宜裁判中調查基礎內容第1點、第1-A點、第3點及第4點的答覆之爭執，上訴人認為本案已具有充分證據資料按《民事訴訟法典》第629條第1款a項規定，由中級法院直接變更有關事實事宜裁判。
17. 被上訴判決還違反了《民法典》第1697條第2款規定。
18. 原審法庭認定第一被告「明顯不可能」為原告之父親的理據是第一被告曾表示其婚後得知原告的親生父親為他人，以及被告在無合理理由下拒絕進行親子測試，亦即原審法庭已證實的調查基礎內容1及4。
19. 上訴人認為，單憑以上兩項理據，並不能得出第一被告「明顯不可能」為原告父親之結論。
20. 葡萄牙高等法院在第99A697號案所作之判決提到：“Ser 'manifestamente improvável' que o marido seja o pai do filho que sua mulher deu à luz não exige a prova de a paternidade ser absolutamente impossível nem se basta com a prova de ela ser improvável - exige uma improbabilidade forte que leva qualquer juiz razoável a crer firmemente que o marido da mãe não é o pai do filho desta”.
21. 有關見解闡明了《民法典》第1697條第2款所指之「明顯不可能」不能僅是「不大可能」，而要求具備強而有力的、明顯的不可能性。
22. 首先，原審法院認定證實第一被告曾表示其得知自己非為未成年人之父親，然而，原告並無法證實第一被告所陳述之內容之真偽性。
23. 第一被告之陳述僅為片面、虛浮之陳述，並無指出有關消息的可靠來源，亦無指出曾採取任何措施以鑒別消息的真偽。
24. 已證事實只證實第一被告曾作出有關表述。
25. 再者，原審法庭認為本案當事人在無合理理由下拒絶進行DNA測試是為了隱藏父親推定非正確的事實。然而，上訴人認為這樣的認定是不合理的。
26. 第一被告接受傳喚後沒有作出答辯，亦沒有以任何其他形式在本訴訟程序中對受爭議事宜作出任何表態。
27. 即使第一被告拒絕接受測試真的是為了隱藏事實，亦無法推斷其想隱藏的是哪一項事實 - 他並非未成年人父親這一事實，抑或他確實乃未成年人父親這一事實。
28. 加上已證事實中證明第一被告曾表示自己並非未成年人的親生父親。
29. 那第一被告欲隱藏的事實更有可能是自己確實為未成年人的真正父親這一事實。
30. 在本案中已獲證明之所有事實，皆無法令任何審慎的法官均確信第一被告並非未成年人之親生父親。
31. 綜上所述，根據本案的實際情況，結合所有一切書證及人證，上訴人認為，並不能得出「第一被告明顯不可能為未成年人親生父親」的結論，被上訴裁判違反《民法典》第1697條第2款之規定，應作出判決，裁定駁回原告之所有請求，維持第一被告與未成年人之父子關係，以及因無發生《民事登記法典》第70條第1款a項之情況而不撤銷父親身分之登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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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告就上述上訴作出答覆，有關內容載於卷宗第333至336頁，在此視為完全轉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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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事實
原審法院認定的事實如下：
a) O menor A é titular do Bilhete de Identidade de Residente Permanente de Macau n.º 14XXXX2(9), nasceu a XX de XX de 20XX em Macau, com registo de nascimento n.º 1313/2009/RC da Conservatória do Registo Civil.
b) No registo de nascimento, ficou registado que a mãe do menor é E, 2ª Ré, e o pai é D, 1º Réu.
c) Por despacho da Conservatória do Registo Civil, datado de 08 de Setembro de 2011, o nome do menor passou de G para A.
d) O 1º Réu e a 2ª Ré efectuaram o registo de casamento em Macau no dia 30 de Julho de 2008. Em 01 de Março de 2013, foi decretado o divórcio entre eles no processo n.º CV3-12-0160-CPE, que correu termos no 3º Juízo Cível do Tribunal Judicial de Base de Macau, cuja decisão foi transitada em julgado no dia 02 de Abril de 2013.
e) Em Julho e Setembro de 2017, o 1º Réu manifestou que depois do casamento tomou conhecimento que o pai biológico do menor A é B (Q 1.º).
f) O 1º Réu chegou a referir que não existia laço sanguíneo de filiação entre ele e o menor (Q 1.ºA)
g) O 1º Réu, a 2ª Ré e o 3º Réu B recusaram-se a submeter-se ao exame de A.D.N. (Q. 4.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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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理由陳述
被告們的最後上訴：
1. 對事實裁判提起之爭執：
被告們針對待調查基礎內容第1、1-A、3及4條的事實裁判提出爭執，有關內容如下：
1.
2017年7月和9月，第一被告表示婚後得知未成年人A的親生父親為B？
1-A.
第一被告曾指出其與未成年人之間不存在父子之血緣關係？
3.
2018年，第二被告卻又改口表示未成年人是與第一被告所生的兒子？
4.
第一被告、第二被告及B均拒絕接受脫氧核糖核酸測試？
原審法院就上述事實的裁判結果為：
- 待調查基礎內容第第1、1-A及4條為獲得證實。
- 待調查基礎內容第3條為不獲證實。
被告則認為，根據書證及證人證言：
- 待調查基礎內容第1條應證實為：2017年7月和9月，第一被告假意表示婚後得知未成年人A的親生父親為B。
- 待調查基礎內容第1-A條應證實為：第一被告曾假意指出其與未成年人之間不存在父子之血緣關係。
- 待調查基礎內容第4條應證實為：第一被告及第二被告均拒絕接受脫氧核糖核酸測試。
而待調查基礎內容第3條則應獲得證實。
現就有關問題作出審理。
眾所周知，原審法院依法享有自由心證，故上訴法院的事實審判權並非完全沒有限制的，只有在原審法院在證據評定上出現偏差、違反法定證據效力的規定或違反一般經驗法則的情況下才可作出干預。
就同一見解，可見中級法院於2016年02月18日、2015年05月28日、2015年05月21日、2006年04月27日及2006年10月19日分別在卷宗編號702/2013、332/2015、668/2014、2/2006及439/2006作出之裁判，以及葡萄牙最高法院於2003年01月21日在卷宗編號02A4324作出之裁判(載於www.dgsi.pt)。
原審法院作出相關心證的理由說明如下：
“...
A convicção do Tribunal resultou da análise conjunta e crítica da prova produzida.
Quanto ao facto de o primeiro réu ter dito que não era o pai biológico do autor e que era B (quesitos 1º e 1º-A) foi determinante para a formação da convicção do tribunal o documento juntos aos autos a fls. 87, o qual contém essa declaração do primeiro réu prestada perante a testemunha H, funcionária da DSI que também assinou o documento e confirmou o seu teor em audiência de julgamento de forma clara, serena e espontânea.
Quanto aos quesitos 2º e 3º, que não lograram provar-se, a convicção do tribunal resultou da falta de prova produzida sobre a respectiva matéria de facto. Com efeito nenhum documento ou testemunha mostram ou indiciam que a segunda ré admitiu que o primeiro réu não era o pai biológico do autor.
Quanto à recusa de submissão a exames de DNA quesitada no quesito 4º que o tribunal considerou provado, a convicção fundou-se nos elementos dos presentes autos que demonstram tal recusa, designadamente o teor de fls. 126 a 130, 217, 218, 221 e 239.
…”.
從上述轉錄的決定內容中，我們並沒有發現原審法院在證據評定上出現明顯錯誤或偏差。相反，有關評定符合法定證據原則及一般經驗法則。
事實上，雖然在本案中因被告們的拒絶合作而沒有作出親子鑑定，然而根據《民事訴訟法典》第442條第2款之規定，法官可自由評價彼等的不合作行為在證明力方面產生之效力。
另一方面，被推定為父親身份之人，即第一被告D，其在身份證明局透過書面聲明承認了其不是原告的親生父親(卷宗第87和90頁)。
從比較法中，中國內地最高人民法院審判委員會於2011年07月04日曾作出以下司法見解：
“夫妻一方向人民法院請求確認親子關係不存在，並已提供必要證據予以證明，另一方沒有相反證據又拒絶做親子鑑定的，人民法院可以推定請求確認親子關係不存在一方的主張成立”(粗體及底線為我們所加)。
此外，前述審判委員會亦於2020年12月25日更進一步作出以下司法解釋：
“父或者母向人民法院起訴請求否認親子關係，並已提供必要證據予以證明，另一方沒有相反證據又拒絶做親子鑑定的，人民法院可以認定否認親子關係一方的主張成立”(粗體及底線為我們所加)。
綜上所述，被告們這方面的上訴並不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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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就違反《民法典》第1697條第2款之規定方面：
在不變更事實裁判的情況下，原審法院就有關事實作出的法律適用沒有任何可指責之處，並沒有違反《民法典》第1697條第2款之規定，應予以維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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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告的中間上訴：
《民事訴訟法典》第628條規定如下：
一、 一同上呈之上訴按提起上訴之順序進行審理。
二、 對於不涉及案件實體問題之上訴，如其由被上訴人在對涉及實體問題之裁判之上訴中提起者，則僅在有關判決未獲確認時方予以審理。
三、 對於不涉及案件實體問題之上訴，僅在所作之違法行為對案件之審查或裁判造成影響，或不論對爭議所作之裁判為何，裁定上訴之理由成立對上訴人屬有利時，方可裁定上訴之理由成立。
由於涉及實體問題的判決已獲確認，故不需審理有關中間上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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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決定
綜上所述，裁決如下：
- 判處被告們的最後上訴不成立，維持原審判決。
- 不需審理原告的中間上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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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上訴訴訟費用由被告們承擔，但不妨礙彼等享有之司法援助。
作出適當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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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7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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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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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曉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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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i Carlos dos Santos P. Ribeiro (李宏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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